Fallin'♥

前幾天送爺爺最後一程，
就是俗稱的出殯，
冗長的公際儀式結束，
要將棺材推出場地送上靈車前往火葬場時，
奶奶哭得很傷心，
媽媽也哭了，
另外有一位和爺爺在大陸一起抗戰後來到台灣也一直是鄰居的侯爺爺也來了，
他也有80歲高齡，身體還算硬朗，
走路當然一定緩慢，他來送他的老戰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爺爺是奶奶再嫁的，所以和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且從我未出身前他們就是一起，
他是外省老兵，就是我們的爺爺，

跟著坐在靈車上，坐在棺材旁，坐在仍默默滴淚的奶奶旁，
我不會開口安慰，我想這時候根本不需要言語，
於是把手輕清放在他肩上，
看著他老淚縱橫，

坐在對面的侯爺爺，和侯奶奶，
不時望著車外，偶爾看著棺材，
一個很難形容的畫面，

到了三峽火葬場，等待了30分鐘就輪到了爺爺，
這最後一刻，肉體存在的最後一刻，真的令人心情很複雜，
我突然很希望自己永遠不要面對生離死別，
我不要家人有一天會離開我，
我無法想像我會有多傷心欲絕，

在我們到達火葬場前有一位同樣是爺爺的戰友，
相較候爺爺，他身體較差，行動必須杵拐仗，
奶奶有交待他不必來送了，但他仍自行到火葬場，
我還記得靈車到達尚位停妥前，就有位工作人員問爺爺的名字，
我們說了以後他馬上去跟那位爺爺說，xxx在這，
就算他行動不便話都說不清楚他還是來了，
他不知道我們會到的時間他還是來了，
以老人的身心狀態要來火葬場找老戰友，太難了，
我看著他嬌小身影從車子後面冒出來，慢慢往我們移近，
他手上仍有當時抗戰標語的刺青，頗令人疼惜，

爺爺要被推進火爐前，
大家對著牌位和遺照繼續念佛，以及道別，
我只和爺爺說了一路好走，
輪到侯爺爺時，侯爺爺說了些話，然後哭了，
先是嘴角顫抖，再來整張臉無法控制的哭泣，整個背都大弧度的抖動，
爺爺過世後我沒掉過一滴淚，可是看到這畫面，我哭了，

推進去的那剎那，我們全部都下跪送他，
在法師的經文聲中，門開了，火真的好強，爺爺從此真的在極樂世界了，

大體焚燒時，我們先將牌位和遺相送至殯儀館的暫放牌位處，
進去那個空間，我嚇到了，
滿滿的牌位，擺著滿滿的遺相，
我忍不住看了好幾眼，
有好年輕的小妹妹，或是中學生，或是正值壯年，
原來，每天有那麼多人在面對死亡這件事，
原來，生命真的很脆弱，

過了約莫一個半小時後回到火葬場，
xxx的家屬請至撿骨室，
燒出來的碎骨，就被擺在很像自助餐裝菜的容器中，只是大了點，
一片片或一塊塊的骨頭，或白或粉或灰，
還有燒不碎的頭蓋骨，
人死後，就是這樣了，每個人都一樣，

我們每個人撿一塊骨進骨灰罈裡，
和爺爺說，爺爺，住新家囉，
然後交由工作人員完成整個流程，

帶著爺爺的骨灰去南港的軍人公幕，
就這樣，人的一生就是這樣，
這是我第一次直接的接觸到死亡這件事，
我覺得我真的很愛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的爸媽，
我希望他們一定要很健康，陪我越久越好。


也相信爺爺在老戰友們的陪伴下，會快樂無比。